“那不知娘娘誦經大概要多長時間？”墨輕衣神色不變的望向綠蕊。

“這個奴婢就說不準了。有時一刻鐘，有時一兩個時辰。”

墨輕衣頷首，緩緩跪了下去，腰身挺得筆直。

綠蕊眸底浮出一抹詫異，她以為墨輕衣即便不與她討價還價也要抱怨兩句，沒想到就這樣一言不發的跪了下去。

“辛苦二小姐了。”綠蕊輕輕頷首，轉身進了寢殿去向皇後覆命。

“靈犀！”墨輕衣回眸對身後跟她一起跪下的靈犀道，“你不用跪，起來。”

“小姐？”靈犀有些惶恐，一時弄不清墨輕衣的意思。

“皇後娘娘只是想要懲戒我，與你無關。你不必白白受這種苦。”墨輕衣壓低了聲音道。她之所以問綠蕊皇後誦經的時間，就是想要確認皇後是真的去誦經了，還是用誦經做借口故意給她一個下馬威？

曾經在南楚宮中，皇後雖沒有用這種借口為難過她，卻沒少用此刁難其餘嬪妃。

只是墨輕衣有些不明白，為何她還沒有見到皇後的面，皇後便已惱了她。是墨解語與萬春蘭在皇後面前說了什麽嗎？

靈犀緩緩起身，但心中還是有些不安，“小姐？”

“放心，娘娘不會讓我跪太久的。”再怎麽說，皇後也是她嫡親的姑姑，不可能對她真的下什麽狠手。

夜色一點點加深，寒意一點點加重，墨輕衣的膝蓋痛的有些發木，但她的腰身卻依舊挺得筆直。這罰，她既然認下，就斷斷不會再讓人挑出任何錯處。

誠如墨輕衣所料，小半個時辰後，綠蕊笑盈盈的便來請她，“二小姐！皇後娘娘請您進去。”

墨輕衣扶著靈犀的手起身，跟著綠蕊往寢殿而去，腳步有些踉蹌。

“輕衣見過皇後娘娘，娘娘千歲、千歲、千千……”

“你這孩子，怎麽行這麽大禮？”不待墨輕衣禮畢，皇後已然笑著招呼她上前，“快過來，讓姑姑好好看看。這才半年不見，就出落成一個大美人了。”

墨輕衣老實將禮行完，這才緩緩起身，走至皇後近前，又福了一福，“皇後姑姑！”

“你這腿是怎麽了？”皇後故作疑惑的詢問。

“娘娘！”不待墨輕衣開口，一旁的綠蕊已然回話道，“適才您誦念的時候，二小姐照規矩在外邊跪了一會。”

“綠蕊，你好大的膽子！”皇後臉色一沈，怒道，“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，你不知道二小姐是本宮的侄女嗎？她與外人能一樣嗎？”

墨輕衣垂眸，對皇後的話置若罔聞，既不為綠蕊求情，亦不落井下石。

“奴婢知錯了、知錯了。”綠蕊垂首，訥訥應聲。

“若再有下次，本宮定不輕饒。”可有可無的警告了綠蕊一句，皇後這才拉著墨輕衣的手讓她坐下，“春郡的事，姑姑都知道了，那百姓鬧事可多虧了你，不然還不知釀出什麽禍事來？說，你想要姑姑賞你什麽？”

“皇後姑姑過獎了！當時輕衣思及父親教誨，只不過做了自己該做的事，實在不敢討賞。”墨輕衣中規中矩的回答。

“呵呵，真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，半年不見，這不但讓人漂亮了，也懂事了。”

皇後的笑容愈發和藹，“前段日子，你說你喜歡大將軍。姑姑思來想去，覺得稍稍有些不妥。雖說男兒樣貌不及女子樣貌這般重要，但九君究竟什麽模樣，就連姑姑都不清楚，你可想好了真要嫁與他？現在若是後悔，還來得及。”

皇後說的情真意切、鳳眸中也是隱隱的擔憂，但此時的墨輕衣卻不僅是右相府的墨家二小姐，更是之前的南楚公主。

她曾生於宮中、長與宮中，又死於宮中。雖不屑後宮的這些紛爭，但她卻幾乎整日都在目睹，更是親身經歷，所以此刻皇後的話，她哪敢信半個字？

來時的路上，她還抱著一絲幻想，或許可以與皇後開誠布公的好好談一談她和九君的事。可適才寢殿門口這一跪，已讓她徹底打消了這念頭。

她緩緩擡眸，不可置信的望向皇後，“皇後姑姑，我怎麽會後悔？我不悔！”

“不悔？”詫異極快的從皇後眸底閃過，“你真的不悔？”

墨輕衣重重點頭，“不悔！”

皇後的眸光變得有些意味深長，“可本宮怎麽聽說在春郡的時候，你頻頻向九皇子示好，甚至還放言你喜歡九皇子不喜歡大將軍？”

這話，她的確說過，而且與九君不止一次的說過，但被第三人聽到的卻只有那麽一次，就是墨解語將自己送到九君榻上那一次。

果然，又是墨解語在興風作浪。

墨輕衣心思轉了又轉，抿唇一笑，亮晶晶的鳳眸中透出一絲狡黠，“還望皇後姑姑莫要怪罪，輕衣那般做只不過是為了欲擒故縱。”

“欲擒故縱？”

“是！”墨輕衣點頭，“我初到春郡時，大將軍並不正眼看我。後來大將軍與九皇子同在一個營帳中養病，我便故意親近九皇子、疏遠大將軍，也不過是為了借此引起他的妒忌、博得他的註意罷了。”

“狡猾！”皇後擡手用食指在墨輕衣額頭戳了一下，“如此姑姑就放心了。那左相林家與我們墨家素來積怨一深，本宮就怕你被九皇子的容貌迷惑了。”

墨輕衣莞爾，“怎會？大將軍的英姿更得我心。”

“如此甚好。待下月皇上為你與將軍的賜婚聖旨下來後，姑姑就親自為你準備嫁妝，到時定讓你風風光光嫁去大將軍府。”

“多謝皇後姑姑！”墨輕衣眉眼一彎趕忙道謝。

“好了，時辰也不早了，姑姑就不留你了。”皇後瞥了眼一旁的沙漏道。

“是！”墨輕衣起身，沖皇後又行了一禮，“姑姑萬安，輕衣告退。”

待墨輕衣的身影消失在寢殿門口，綠蕊才望向皇後道，“娘娘可相信二小姐的話？”

“本宮信與不信都不重要，重要的是她要明白本宮的心意。”皇後臉上此刻沒有絲毫笑容，“只是本宮原以為這墨輕衣只空有副好皮囊，沒想到還有些小聰明，日後怕是不好控制。如此看來，倒不如那墨解語。此事，本宮還要三思。”

說著，皇後轉眸看向綠蕊，“你記得告訴右相大人，讓他多敲打敲打墨輕衣。”

“是！”

殿外夜色凝重，而出了鳳翔宮宮門的墨輕衣，卻覺腳下每一步都比這夜色更沈重。

她早知她與阿九的事不會這麽順利，但卻沒想到會這麽艱難。皇後這一關，她該如何……

“砰！”

“啊！”墨輕衣捧著額角淚眼花花的擡眸瞪向攔在路中的肉墻，眸光正對上一雙寒月般的眸子，抱怨的話語生生給凍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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